三毛，只是一种人设？

据说很多人期待着西班牙出品的纪录片《三毛：沙漠新娘》，终于目睹真容时，又会百味杂陈，头一个没想到的，恐怕是片头居然是林青霞在电影《滚滚红尘》里的片段。

这也无可厚非，三毛是《滚滚红尘》的编剧，也是死于该片落选金马奖最佳编剧之后。不过，外国创作者或许没法了解，三毛和林青霞同为华人世界的现象级文艺偶像，两人之间微妙的互文关系。事实上，在这部纪录片里，三毛出现了多个“分身”，除了林青霞，还有张乐平漫画《三毛流浪记》、小说《小王子》等等，后者代表了作家纯真随性的那一面，而一再出现的林青霞，更为意味深长。

李敖当年曾说：“造型和干哪一行还是很重要的。”他认为三毛没有美人的特权，那些“美丽的”爱情故事她不胜负荷，而林青霞就是明星造型，正好干明星。语虽刻薄，但看到《沙漠新娘》里一再穿插林青霞的影像，甚至包括《我是一片云》等早期琼瑶片里客厅、舞厅、咖啡厅里的画面，还是很让人出戏。并不是大美人亮相欠缺说服力，而是三毛的文字加上林青霞的脸，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尴尬。

这种尴尬，也隐隐暗合了批评家们的某种指控：三毛其实是琼瑶的一个变种，不过是在琼瑶式哀愁之外，又加上一大把黄沙。纪录片讲到三毛失恋后曾情绪失控时，用的是林青霞歇斯底里痛哭的画面；讲到三毛有自残行为，则见林青霞拿玻璃划过手腕；讲到散文名篇《亲爱的婆婆大人》，琼瑶片里声色俱厉的中国婆婆马上现身……过于戏剧化的画面，与三毛一贯声称的“不求深刻，只求简单”产生某种讽刺性的反差。

一直到了《滚滚红尘》，三毛与林青霞才正式会师。导演严浩在纪录片里说，他被三毛吸引，请她出山当编剧，也把她的性格放进剧本里。所以银幕上的林青霞不仅是在演张爱玲，更有三毛附体。其时三毛回到台湾，享受名声带来的滚滚红利，也深受其扰，撒哈拉回不去了，创作形式也改为书信问答、简短语录、录音出版物等等，写剧本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。然而娱乐圈无情打脸，电影颁奖礼上，《滚滚红尘》几乎人人拿奖，只有三毛坐在底下面如死灰，不少人认为这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三毛说，“我不是三毛，我是陈平。”三毛，只是一种人设，一个演员。《沙漠新娘》虽有荷西家人的吐槽（“我们家爱她胜过她爱我们”）、据称是三毛生前最后一个秘密情人曝光，但作家光环并未因此破裂，相反，其矛盾叛逆、自我放逐、突围又回归的曲折心路更为清晰。叫人始料未及的是，林青霞淡出银幕后，拿起当年三毛搁下的笔，开始了相当精彩的写作之路。

媒体人 长凤新

来源：新闻晨报 作者：长凤新